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斯蒂文·米尔豪瑟:飞毯

2023-08-21 15:16:39来源:个人图书馆-我欲浩歌行大荒

斯蒂文·米尔豪瑟,美国重量级作家,曾获美第奇外国文学奖(1975年)、世界奇幻文学奖(1990年)、普利策奖(1997年)等多项大奖。米尔豪瑟的小说极具创新精神,涵盖侦探、哥特、爱情、奇幻等各种题材,故事可读性强,且寓意深刻;他的叙事技巧多变,语言凝练,受到厄普代克尊崇。其短篇小说《魔术师艾森海姆》被拍成电影《魔术师》后大获成功。代表作有: 《艾德文·穆尔豪斯》《马丁·德塞勒:一位美国梦幻家的传说》《飞刀表演者》《危险的大笑》等。


(资料图片)

飞 毯

[美]斯蒂文·米尔豪瑟

林晓筱 译

在我童年漫长的夏日里,有些游戏会乍然惊现,一度光芒四射,忽又从视线中永远消失。夏日漫漫,竟渐渐长过了一整年,它们会慢慢伸出我们生命的边界,就在茫茫不可及之际,却已临近尾声,夏天总是这样:以它的谢幕来嘲弄我们。假期一结束,它就遁入身后拖长的阴影里。夏天总有尽头,又年年相似,令我们对游戏失去了耐心,转身寻找更新奇刺激的玩意儿。到了八月,蟋蟀的叫声渐躁,夏日的绿枝上冒出了第一片红叶,我们似孤注一掷般开始了新的冒险,而长日依旧不变,因无聊和期盼显得愈发烦闷。

我在邻居家后院里第一次瞧见那些毯子。车库后面有幢两户合一的房子,房子的角落里挂着带滑轮的晾衣绳,它从楼上的露台一直延伸到高处的灰色柱子,我就在那里瞥见了毯子摇曳着它的颜色。那里还有一个意大利老人,戴着草帽,站在排满西红柿和齐腰高的玉米的田里来回锄着地。我曾在两幢灰泥房子之间狭小的草地尽头,远远望见其中一块毯子从地面轻轻掠起,飞得有垃圾桶这么高。尽管我惦记着它,但更愿意在闲暇之余,到学校操场看别人跳绳,或者看大男孩们拿着大折刀,在糖果店后面玩着更危险的游戏。一天早上,我在邻居的后院里看到了一条毯子,四个男孩站在一边仔细观看。几天之后,意料之中,我父亲下班回来,腋下夹着长长的包袱卷,上面包着棕色的纸,还系着一根麦秆色的麻绳,里面的刺毛向外戳了出来。

毯子的颜色比我想的要暗些,不那么魔幻,上面只染着栗色和绿色:深绿色来回盘绕在近乎棕色的栗色周围。每条镶边的末端都缝着粗重的绳穗。我曾想象它应该是深红色的,其间夹杂着祖母绿和异域鸟类身上的黄色。毯子的背面覆着一层类似亚麻的毛糙布料,我注意到其中一个角上还有一小块黑色标记,周围印了个红圈,样子就像中间带着斜杠的大写字母H。在后院里,我拿着薄得能看见捏着另一面的手指的说明书,照着纸上用模糊的蓝字印着的操作方法小心地贴着地面练习。说白了,就是看你如何有技巧地改变重心,你得盘腿坐在毯子中央偏后一点点;身体微向前倾,毯子就往前飞;往左倾,它就往左;往右倾,它就往右;用手指从背面托起毯子两端,它就升起来;轻轻往下一按,它就会降下去;如果向飞毯后部下压,它就会慢慢停下来。

到了晚上,我就把它卷起来,放在床脚边的夹缝里,紧挨着书柜下面的老旧谜盒(puzzle box):一种按照特定步骤才能打开的玩具盒。

几天里,我都在院子里心满意足地前后滑翔着练习,穿梭于海棠树枝间,从发黄的秋千架和秋千索之间挤过,从晾衣绳上挂着的被单下穿过,从花园边的一排排鱼尾菊上飘过,从胡萝卜、小红萝卜和排成四列的玉米地上方掠过;从车库后面一个只剩下棚顶和遮板的鸡舍上一溜而过,与此同时,母亲会透过厨房窗户,紧张地看着我。我不想冒险飞到空中去,就像我不想禁不住双手抱胸,骑车从山上一路猛冲下来一样。有时,我喜欢看着飞毯的影子掠过地面,它略低于我,横向一边;我还会在附近的院子里,时不时地看见一个比我大点的男孩,骑着他的飞毯,飞在厨房窗户或车库顶部闪耀着阳光的瓦片上方。

有时,我的朋友乔伊会掠过他家的木篱笆,飞进我家的院子里。随后,我就跟着他,一圈圈地绕着海棠树转悠,然后飞过敞开的鸡舍。他飞得比我快,身体前倾得厉害,左右急转方向。甚至有时他会飞过我的头顶,顷刻间,一团黑影会从我身上掠过。有一天,他降落在鸡舍的沥青顶上,我随即也跟了上去。我双手放在屁股上站在那儿,阳光洒在我脸上,越过高高的后院篱笆,我看见那片丛生的荒草,前几个夏天,我曾在那里捕过青蛙和花园蛇。这片区域开外,就在那弯弯曲曲洒满阳光的路边,我看见房屋和电话线沿着山路向上蔓延。有几家的后院里也挂着晾衣绳,有的把绳子拉在屋后的白板墙上,有的挂在阳台横杆上,还有的拴在斜着的地窖门上。草坪上拱形的水柱喷射出淡淡的彩虹。我看见孩子们骑着各自红色、绿色、蓝色的飞毯,驰骋在阳光灿烂的户外。

一天下午,我父亲在工作,母亲身患哮喘,躺在阴暗的卧室里,呼吸沉重。我从床脚边拖出飞毯,把它摊开,坐在上面等着。要是我母亲不在厨房窗户里盯着我,我是不被允许骑飞毯的。乔伊到别的镇子拜访他的亲戚玛丽莲去了,她就住在装有电梯的百货商场旁的公寓里。一想到可以搭乘电梯,从一台上去,再从另一台下来,这台上去,那台下来,我就感到气愤厌烦。透过百叶窗,我听见清晰而刺耳的锤击声,就像一台巨型钟表发出的嘀嗒声。我听见篱笆钳发出的咔嚓声,让我想起电影中持剑打斗的场面。蜜蜂飞起,降落,嗡嗡的声音此起彼伏。我拎起飞毯的边缘,开始在屋里漂浮。片刻之后,我飞出门去,来到楼下,穿过狭小的客厅和破旧的厨房,一路接连撞上了罐子和椅子的顶部,过了一会儿,我飘着上了楼,降落在我的床上,望向窗外的后院。草地上落着秋千架拉长的黑影。我的腿脚发麻,有种被扯着的感觉。我下意识地打开窗户,升起了百叶窗。

我先是在屋子里滑行,快要碰到打开的窗户时,我一猫腰,从那儿挤身出去。打开的窗户的下窗框擦到了我的背,窗框边把我卡住了。我仿佛置梦境之中,挣扎着想从一个狭窄的门廊里挤出去,试了一次又一次,骨头挤伤了,皮肤擦坏了,但突然地,我自由了。有好一会儿,我像是悬坐在窗户外的空中,向下望去,看到绿色的水管缠绕在挂钩上,看到扶手和它的影子落在金属垃圾桶顶,看到地下室窗前簇拥着山月桂丛。随后,我越过秋千和海棠树顶,可以在身下看到飞毯的影子荡漾在草地上。我高高地越过篱笆,在空地上方飞翔,下方长满高秆草、豆荚苗和粉红蓟花的草地上铺满了阳光,一只可乐罐在阳光下闪着光亮。空地外面是一排排房屋,沿着山坡逐级而上,蓝天背景前的红色烟囱十分清晰。一切都那么温馨,一切都那么平和且安宁。昆虫发出嗡嗡的振翅声,远处的手推除草机传来隐约像是剪刀发出的声音,慵懒温润的空气里传来孩子们轻柔的喊叫声。我的眼皮重得快要垂下来了,但还是看见下方有个穿着褐色短裤的男孩正用手挡着额头,抬眼看着我。一看到他,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已飞临危险的高空。于是,我害怕得把身子倾向一边,驾着飞毯向院子飞去。飞毯向下穿过秋千,最终降落在后门台阶旁的草地上。我安全了,坐在院子里,抬头瞥了眼高处打开的窗户,窗户再往上就是屋顶,红色的瓦片在阳光下熠熠闪光。

我把沉重的飞毯拖回房间,但到了第二天,当乔伊飞过秋千顶时,我已飞在了他头上。我看见远处的院子里,有人飞到了车库顶上,但又掉了下去,不见了。到了晚上,我无法入睡,满脑子盘算着出门漫游。我把双手压在胸口,试着缓解心脏剧烈的跳动。

又一天晚上,我被蟋蟀的噪鸣声吵醒。我往窗外望去,看到后院里的秋千架在月光下投下的影子。我看见面包房边的街灯沿着田野一路排开,随着地势不断升高,最后三盏路灯消失在蜿蜒的山顶。夜晚的天空镀着一层深蓝色,就和我把大理石举到桌灯灯泡前看到的颜色一样。我迅速穿上衣服,把毯子轻轻拖出来,不让它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。随后抬起窗户,拉开百叶窗。我从床脚边拎起地上卷着的毯子。它就像一股从瓶子里喷出来的黑色液体,突然漫开了,我弯下腰,飞出窗外,木窗框压了我一下。

我在蓝色的夜幕里穿行,飘过后院,高高地越过篱笆。来到空地上,我看到,月光下飞毯的影子在草地上空波动。我掉头回到院子里,冲到车库顶,沿着顶层窗户的高度一圈圈绕着房子盘旋,在漆黑发亮的玻璃上看着自己飞行。随后我略微提升了一点高度,驶入了带着梦境之蓝的暗沉夜空。我往下,看见自己正经过乔伊的院子,朝着切卡莱丽家飞去,他家院子里长着茂密的杂草和荆棘,年纪大点的孩子们常在植物间的小路上打石子仗。忽然,我感到腰部以下都湿了,就稍微弯了一下腿,感到冰冷的湿气覆盖在我的双肩。我就这样跃入了深蓝色的夜空。穿过切卡莱丽家,越过街道,掠过一个又一个车库顶,我越飞越高,看见下面的电话线仿佛已被月光浸透,泛着湿漉漉的银色;月光笼罩的绿色树顶周围一片漆黑;建了一半的房子里,倾斜的房在空地上投下纵横交错的影子;远处,我还看见一条亮闪闪的溪流从下面穿过公路;星星点点的灯火组成了远处的街道。我紧挨着烟囱飞过一家屋顶,看见月光照耀下的每一块红砖都那样明亮清晰,甚至能数出那红赭色块上的每一个凸起和小洞。伴随着头发间吹过的风,我仿佛已飞过一个个遍布月光、印着烟囱影子的屋顶,直至我望见下方教堂白色的尖顶、消防局的屋顶、廉价便利店又大又红的字母。电影帐篷就像一个拉出来的抽屉,路边商铺那些黑黢黢的窗户映出点点街灯,街道闪烁着交通灯的红色光影。随后,我飞过城镇远处一连串的屋顶,看见黑色的工厂里还有窗户亮着灯,白色的烟雾明亮得像光束,田地向外延伸,河水晶莹发光。我一路飞去,感觉已经飞到了尽头,于是掉转头去,飞翔在月光如水的小镇上。我突然望见了那有着三盏路灯的小山、面包房、秋千架和鸡舍——我在车库的顶部稍微停了一会儿,把腿跨在屋脊上,满心欢喜,毫无畏惧。就在那时,我看见蓝色的夜空里,另一个人也骑着飞毯在皎洁的月光下穿行。

我带着兴奋而又疲倦的感觉——疲倦感就和悲伤感一样——慢慢地飞向我的窗户,弯下身子钻了进去,随后倒头就睡。

第二天早晨,我耷拉着沉重的脑袋,缓慢地起了床。屋外,乔伊已经骑着飞毯在等我了。他想和我绕着房屋比一比。但是那天我不想骑毯,由着自己的性子荡着老旧的秋千,把网球丢到车库顶上,它沿着屋檐急速滚落,我再把它接住。我穿过篱笆,来到空地上,我曾在这里用罐子抓到过一只青蛙。到了晚上,我躺在床上,一边巨细无遗地回味着飞行的旅途——月色浸透的电话线投下条状的影子,还有那烟囱上明晰的砖块——一边听见窗外传来蟋蟀唧唧的叫声。我在床上坐了起来,关上窗,扣上了顶部的金属闩。

我听说过别人驾毯飞行的事儿,他们飞出镇子,直入云霄。乔伊认识一个男孩,他飞到你再也看不到他的高度,就像一只气球,越飞越高,直到遁入目光不可企及的蓝色世界,仿佛只有一瞬间。他们说,那里也有城镇。我不清楚,白云城,还有塔楼。那上面的蓝色一眼望不到边际。你可以像穿过桥底一样趟过那里的河流,那里的鸟有着彩虹般的七彩尾羽;冰封的山,雪盖的城;平整发亮的光块就像飞速运转的光碟;庭院是蓝色的;缓慢移动的生物长着革制的翅膀;满城居住的都是亡灵。我父亲告诫我别信有关火星人和宇宙飞船的故事,这些传言就和那些故事一样,即便你不信,它们还是挥之不去,仿佛你越是花力气排斥它们,它们就越会在你的头脑中扎根。和传言相比,我那晚飞跃房顶的禁忌之旅平淡得就像闲逛一样。我感到体内有一种不明的欲望正在膨胀。当飞毯在后院里来回移动,在白色的砖瓦上画着红绿相间的横条时,我又固执地重新拾起过去的游戏。

后来有一天,母亲让我待在家里,她要去山顶的集市买东西。我想在她身后叫住她,对她说:等一下!我想和你一起去。我看着她走过草坪,向敞开的车库走去。父亲坐公交车上班去了。我待在房间里,撩起百叶窗,望着外面蓝得发亮的天空。我久久地望着天空,随后拉开了窗闩,推开玻璃,升起百叶窗。

我从后院出发,稳稳地升入蓝色的天空。我尽量保持双眼注视前上方,虽然不时地也会让视线越过飞毯下沿。我望着下面红黑相间的小屋顶,房子的阴影偏向一边,又弯又尖的树影横在铺满阳光的路上,仿佛是风把它们吹向了同侧——分布规则的方草坪上,零星可见几块飞毯漂浮在它们的影子上方。天空是蓝色的,纯净的蓝色。我再次往下看,瞧见白色的粉团悠然挂在工厂的烟囱上,油罐就像一枚枚白色的硬币,散在亮褐色的河流边。上方是一片蓝,只有几朵白色的小云,云底有一小条裂缝,仿佛有人稍稍把它向两边撕开。空空荡荡的天,蓝得浓烈而丰腴,像湖水或者是雪,像是我不能不感受到的事物。

我曾读过一个故事,说的是一个男孩走进湖里,抵达了一个湖底小镇。而我现在尽管在向上攀升,但也好像一头扎进了湖中。在我身下,我看见混浊的云块,长方形的,混合着墨绿色、奶糖色和褐色。蓝色在上空蔓延,就像一片雪原,就像一场大火。我想象自己站在院子里,抬头看着自己的飞毯越升越高,越变越小,直到消失在一片湛蓝之中。我感到自己消失在了蓝色里。他消失在了蓝色里。我的毯子底下只能看见蓝色。除去这片邈远的蓝色,再也没有别的东西。我还是我吗?我跃出了视线之外,我与大地的纽带断裂了,在这片蓝色的国度里,没有河流和白色的城镇,也没有奇异的鸟禽,只有天际的蓝色,天堂般的蓝色在远处闪光。在蓝色的光辉中,我试图回想那个待在湖里的男孩最后是否回到了岸上。我在这片晦涩的蓝色里往下望,蓝色的光晕向两边散去。我想念绿草底下的坚实,树皮刮擦我背部的感觉,人行道,还有黑色的石头。我也许是在担心回不去了,也可能是身边的蓝色接连进入了我的体内,让我沉溺其中。倦意向我袭来,我闭起了眼睛——我仿佛感到自己从天上跌落下来,我的毯子给吹走了,飞速坠落的我好像窒息了,我感觉死了一般,快要死了。感到自己快要摔到坚硬的岩石上时,我感觉仿佛置身梦境中,拼命地奔跑着,颤抖着,匍匐着,蓝色紧追不舍,我睁开眼腈,发现已经下坠到可以看到屋顶的高度时,双手就像一对爪子。我向下俯冲,不久就认出了邻居的屋顶。那儿是乔伊家的院子,那儿是我家的院子,那儿是我的鸡舍、我的秋千架。我降落在院子里,再度感到了土地的重量,仿佛突如其来的欣喜。

吃晚饭时,我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了,到了睡觉时间,我就发烧了。没有咳嗽的症状,眼睛也不痒,鼻孔底下也没有因鼻涕留下刺痛的红道子,只是持续高烧,身子没有一丝力气,就这样持续了三天。我躺在床边,靠在床罩和拉上的百叶窗上看书,书却总是滑落在我胸口。到了第四天,我退了烧,感觉清醒了。我母亲连续三天温柔地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,用悲伤的眼神深情凝望着我。现在,她在我的房间里迈着轻快的步子,旋开百叶窗,叶片发出了一阵轻快刺耳的声音,继而她把它升起来,它又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音。到了早上,我可以在庭院里轻微地活动几下了。午后,我跟着母亲站在商场的电梯上,缓缓升向卖童装的那一层。再过两个星期,学校就要开学了,我的衣服都穿不下了;祖母过来看望我;乔伊的叔叔给他买了一双真正的马靴;时间不够了,一切都为时已晚。当我沿着槭树成荫却依旧炎热的人行道上学时,当我沿着沙土覆盖的路边、路过切卡莱丽家的空地、穿过富兰克林大街、沿着柯林斯街行走时,在温暖而充满暑气的九月空气中,我看到绿叶中有一丛发亮的红叶,就像一块巨大的胎记。

一个雨天,我在房间里找拖鞋,又看到床下那捆卷起的毯子。一团团灰絮像蜜蜂一样粘在它上面。我愤愤地把它一路拖到地下室里,放倒在椅子底下,紧挨着一个旧箱子。一月,一个下雪的午后,我追赶着一只乒乓球,来到了光影斑驳的地下室阶梯底下。长长的蛛网就像纤细的船索,结在黑暗的角落,一头连着水桶的边缘,另一头连着台阶下沿。那捆旧毯子就躺在箱子和水桶之间易碎的地板上。“我可找到它了!”我喊着,一把抓起白色的乒乓球,那上面留着一小簇黏黏的蛛网,我用手指把它清理干净,随后猫下腰,俯着身子重新返回了地下室昏黄的灯光里。光晕留在暗绿色的桌面上,看起来非常柔软。透过上面高高的窗户,我看见天上斜着飘起了雪,轻轻地落下,在窗外的草地上渐渐成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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